水红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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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照人不老情再说蒋玉菡和大红汗巾子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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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兰藉文化红楼梦研究收录于话题#凤凰说红楼19个

作者

凤凰

曹公的《红楼梦》中,写了不少才情飞逸的闺阁少女。这些少女的生活圈子大多是围绕着宝玉这个幸运儿展开的,宝玉无疑是书中第一个得意人。得意便容易忘形,言谈无忌,举止放浪,宝玉也不例外。

取一个很特别的角度,有人甚至把宝玉看成反面人物,后世的教材。宝玉身上的毛病不胜枚举,但却大都是些浅泛之垢,很难找出他有什么令人大书特书的恶习。所以我虽然老是说不上原因地和他疙瘩着,又总会不由自主替他的毛病找到各种开脱的理由。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宝玉的毛病,多是由他的美善个性派生出来的。

既然宝玉的“好”和“不好”是孪生的,所以常常是好的也就不好了,不好的也就好了。很奇怪是吧?这篇文章我就蒋玉菡一例详做分析,看看宝玉这个“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的天下第一蠢材,又“厚地高天,千古情人独我痴”的天下第一多情之人,是怎么把好事变坏,坏事变好的。

在我的阅读里,宝玉最贴心的同性知己,应是蒋玉菡。既然宝玉和琪官的相识与相知,拙文“”是由大红汗巾子说开的,那么这里还就着大红汗巾子继续扒下去。

“那大红汗巾子怎么到了公子腰里?”

忠顺王府的长史官来要人,宝玉抵赖,长史官出来的这句话,让宝玉“不觉轰去*魄,目瞪口呆”,只好供认不讳,将蒋玉菡的藏身之所交代了出来。看来这句话够狠,大红汗巾子这一物证非同小可。这么重要的一样物证,无论如何细论,都无有不妥。

在宝玉“出卖”琪官的说法中,很多人或明指或暗示,言语中牵扯着宝玉和琪官的“暧昧”关系。曾有一位红迷与我讨论蒋玉菡,坚称宝玉跟琪官就算不是同性恋,也定是暧昧,原因就是两个人交换了汗巾子。暧昧一说,在这里显然是指性取向和性关系而言。

所以我想在定位宝玉和琪官的友情时,先驳斥“蒋贾同人说”,驳斥同人说的第一要紧是剥离附着在贾蒋二人身上的“汗巾子暧昧论”。这样做的目的,可以清理掉我后面论述过程中许多不必拐弯进去打扫的小岔路。关于琪官宝玉非同人说,“”一文里已有不少涉及,这里再做详细补充论述。

一、汗巾子为赠礼是否有性暗示

1、我们知道这条大红汗巾子,最初是茜罗国女王的贡品。女王以腰带作为贡品进给皇族,这腰带自然有其不同凡响之处,琪官已经在礼赠宝玉时说得明白。正因为它有些不同凡响,北静王才大大方方地赏给琪官,得了这个赏赐的琪官,才会对宝玉说“得了一件奇物”。要只是腰带,不管谁送,都是腰带,到腰带成了“奇物”,那就不能只做“腰带”论,而要做“奇物”观。到此为止,这个腰带,从女王,到皇室,到北静王,再到琪官,到宝玉,都是作为珍贵的礼品,以极为友好的态度赠送出来的,并无半点狎昵之意,也无半分藐视之心。显而易见,作者并没有存心以汗巾子表示暧昧。

2、琪官与宝玉初见,首次独处,是琪官趁宝玉出去解手,跟踪出来道歉的片刻时机。我们知道宝玉感情上是个透明人,但在这里,两人之中主动示好的,不是宝玉,而是琪官。这个过程很短,宝玉言谈举止略显浮躁,但没失大格,还很符合人物个性,因为宝玉是出名的情及不情之人。琪官作为出演小旦的大牌,身份虽然低微,个性虽然温婉隐忍,但未必就没有些许孤介清高。如果说汗巾子表示性暧昧,在不确定宝玉是否同人的情况下,就贸然以色相诱,尤其琪官自身是个卑微的戏子,而宝玉是公府公子,琪官要多大胆子,敢在瞬间对宝玉色诱?要是那样,琪官真张狂到逆天了。

3、主动示好的是琪官,但先送礼的是宝玉。当时宝玉和琪官并不是互换汗巾子,而是宝玉赠琪官扇坠,琪官感其真挚,无以回赠,只得解下身上最宝贵的一件“奇物”,回赠与宝玉。至于琪官要去了宝玉的汗巾子,纯粹是因为琪官需要条腰带权且系着他的裤子。曹雪芹时代,还没有松紧带,不系腰带,裤子就滑落了。可以说,宝玉的腰带到了琪官手里,只是一个巧合,并无主观因素在内,宝玉绝对没有回赠汗巾之念。琪官和宝玉都没有色诱对方,更没有要求对方“色相回馈”。

4、若送汗巾子是暧昧,那么在“大红汗巾子”连环套中的每个人,就算在同人关系被包容和普遍接受的今天,就算“暧昧”的联想对其他人无伤大雅,唯独北静王受之不堪,百口莫辩。琪官乃忠顺王男宠,北静王别的不送,竟然送一条暧昧情味丛生的汗巾子,不仅对琪官有失轻浮,对忠顺王来说更无异于粗鲁的挑逗。这种失措举止,竟是将好好一个高贵谦恭的小王爷塑造成了鼠窃狗偷之辈,与作者要塑造的文雅不凡的北静王相去岂是千里之遥。

5、退一步讲,有人说蒋玉菡和宝玉是同人关系的一个佐证,就是红楼中作者不止一次写到同性关系。首先,曹公写到别人同性关系,并不等于他就要写琪官宝玉同性关系。其次,冯渊、薛蟠、金荣、贾珍、贾琏、贾蓉、说不定贾蔷等,虽然都有些龙阳症候,但这些人在曹公的笔下,都是比较下作的。“顽童闹学堂”一节,宝、秦二人相厚,被人闲言碎语,曹公就说了:

“一龙生九种,九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混杂下流人物在内……背地里你言我语,垢谇谣诼不满书房内外。

至于宝、秦是否有同人嫌疑,另当别论,但曹公对同性关系,还是很明显的不屑。对宝秦二人的猜测,曹公都能说“下流人物……垢谇谣诼”,那么对宝琪二人的猜测,曹公的态度会来个自我对立吗?

从创作的角度来看,如果作者将琪官写成同人,那无异于让笔下的人物人格自戗。曹雪芹笔下的琪官,个性醇厚柔和,谈吐自如,丝毫不乱方寸,那份坦荡笃定,我见犹怜。曹公并没为读者塑造又一个色欲横流、见色起意、龌龊不安的贾瑞。红楼里有不少可挑剔或者可推敲的细节疏漏,但人物构思上还不至于败笔至此。

二、大红汗巾子:奇物-爱物-信物的递变

1、大红汗巾子从宝玉到袭人,意义开始转变,不再是奇物馈赠,而是以贴身物件赔罪心爱之人。袭人之于宝玉,不仅是主仆,也是情侣,同时还是生活伴侣加良友。汗巾子到此为止,由表达尊敬和友谊为重,倾斜到以亲密关系为重。文本中袭人宝玉的对话,透露出怡红院的腰带肯定不是随便乱用的,宝玉和袭人的腰带却可以互换,这点上看出宝玉和袭人的亲密应该远在其他丫头之上。宝玉送出去的是袭人的私人腰带无疑。通过宝玉这个多情种子,琪官和袭人的腰带,不知觉中做了交换,仿佛不为人知地定情。

2、宝玉挨打之后不久,奇迹发生了。我说的奇迹,不是宝玉棒疮大有起色,而是宝玉请莺儿打络子。打络子这样闺阁小玩意,这一节小家务,不知道曹公写的时候啥感觉,但我却看得风起云涌。我们先看宝玉和莺儿兜圈子:

莺儿:“装什么的络子?”

宝玉:“不管装什么的,你都每样打几个吧。”(说这话宝玉是昏了头?闺阁中这些营生他应该还是知道的,能说出每样都打几个这样的话,啧啧!果然,莺儿拍手笑了。)

莺儿:“这还了得!要这样,十年也打不完了。”

宝玉还想继续瞎掰,袭人插话了。

袭人:“先拣要紧的打两个吧。”

莺儿:“什么要紧,不过是扇子、香坠儿、汗巾子。”

宝玉:“汗巾子就好。”谁说宝二爷糊涂?就在这等你呢!

下面是不厌其烦的颜色选择。

宝玉:“配大红的。”

莺儿:“大红的需是黑络子才好看。”分明是为袭人刚得到的大红汗巾子配络子嘛,好令人心水的男喷油啊。再往下看,神奇的事儿来了。

宝玉:“松花色配什么?”

莺儿:“松花配桃红。”

宝玉:“也打一条桃红。”

我们记得,给出去的袭人的汗巾子是松花色的。这分明是给蒋玉菡的松花汗巾子配色啊!且桃红络子配松花汗巾,蒋玉菡真要把这么娇嫩的腰带系在身上?更有可能,回去后是仔细收起来了。我就记起一句诗来: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

宝玉挨打之后,小说没有再正面推进宝玉与琪官的关系,但这个小小的细节,却让我欢欣鼓舞,我确信琪官不仅没有遭遇毁灭性的打击,而且还和宝玉交接如旧。细心周到的宝玉,在为他的挚友准备小小的礼物呢。虽说宝玉在养伤,动弹不得,但那也是个公府的爷,宝二爷手下茗烟之流的狗腿能少了?成不了大气候,跑个腿、打听个事、传个话、递个小物事的能为,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也发现,宝玉很机敏地不露口风,言谈极力掩盖他的真心,他也确实做到了,宝钗、袭人都未察觉他在兜圈子。这事儿紧承王府拿人、宝玉受笞挝之后,棒疮还没好利索,宝玉心心念念的,却是为两条汗巾子配个最好最搭的络子,还得配一个独出心裁的花型,还得全红楼最手巧的一个女孩儿,特特地来做。

那么多大事不写,却突然重笔泼墨来一个无厘头的桃红柳绿段子,且就是围绕着两条汗巾子,事情再不能偶然到这个程度。两条汗巾,一条在挚友手里,一条在爱妾手里,宝玉都费尽心思地惦着呢。如果对袭人有歉疚的话,那么对琪官就只有一往情深的友谊和牵挂。这些心思也只有“情不情”的宝玉才转得到。你道他似傻如狂,其实他只是“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他心思都用到“乖张”事儿上去了。

最有趣的在后面。

宝钗来到,建议黑珠儿线配上金线,且把“玉”络进去。宝玉听到宝钗的建议,喜不自禁,一连声地叫袭人取金线来。莺儿当时正在动手打的络子,想必是为装大红汗巾的那根。

一条装了“玉”的“攒心梅花”式样络子的汗巾子,新婚之日与蒋玉菡异地重逢,两个“玉”合璧归一,那会是琪官一生最难忘的一个奇遇,我很想知道琪官是怎样的感慨万千!这条大红的,络个“玉”在里面的汗巾子,竟是宝玉替袭人受蒋玉菡来日定情之物的意思。而做这个女红的竟然是宝钗的贴身丫头。

写到这里,“无情有思”四字最能说出我对此时此景的感慨。宝钗曾以一首柳絮词夺魁,众人都赞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翻得好,我独对“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它随聚随分”一句深有感悟。宝钗的一生,感情永远都没有真正落地开花,永远都没有真正享受过爱情的甜蜜。说到底,她是一个有丈夫的贵族弃妇,一个诗书满腹、心灵却只能空对无情岁月的无奈诗人。她若歌咏,唱的应该是: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被莺唤起。”

这应该是宝钗婚后感情的一个写照。

我对“宝钗为妻麝月为妾”的话一直理解勉强,若宝钗是正房,我很奇怪做近妾的不是莺儿。但莺儿做近妾,需要迈过一个坎,那就是袭人的位置。所以小说安排了袭人出嫁,袭人不但要出嫁,还是宝玉宝钗亲自首肯并安排的,自然莺儿“妙手回春”的技巧功不可没。这个过程,真是天衣无缝。宝玉宝钗难得的一次精诚合作,竟似是为袭人做嫁衣。刚挨了一顿饱打的宝玉,身边最受用的人正是袭人呢,他怎么会想到袭人将来会出嫁玉菡?只有一个解释:天命难违!

综上所述,琪官的大红汗巾子本身,在袭人琪官联姻上,算有一点性色彩,但总体上是以浓厚的友爱为重。其实腰带在我的认知里,确有亲近和关切之情,但并无暧昧之意。在我国的乡土文化里,大红腰带更有辟邪祟的说法。琪官对宝玉的用心,到后来反过来,宝玉对袭人和琪官的用心,我倒更愿意取中这两层意思。

琪官后来迎娶花袭人,我的推断是受宝玉之托,知道袭人是宝玉的爱妾之后,爱屋及乌,不但没有嫌弃,反而恩爱有加,这也是琪官为人的痴处。贾府倾倒,几无完卵,五谷不分的公府少爷贾宝玉,到哪里去寻找生活的依庇?纵观一部红楼,能与宝玉同生同死的林妹妹,能为宝玉肝脑涂地的晴雯都已早亡,阖府上下,爱宝玉胜过爱自己,肯为他拼死拼活、甘受驱遣、死而后已的,只剩下一个花袭人。

王夫人错事连连,唯独择袭卿之举,慧眼独具,聊可抵她身负的诸多宿怨。袭人自然有其短处,但人无癖不可与之交。袭卿,依旧是整部红楼中最有光彩的女性之一。

受惠者,也是施惠者。宝玉、琪官、袭人,三者皆是。看到这儿,我竟是为三人痴了。

理清了大红汗巾子的来龙去脉,我再回头说长史官到贾府要人那天,宝玉的“出卖”,和蒋玉菡的状态。

回到三十三回。忠顺王府的长史官到贾家索要琪官,宝玉的第一句回话是:

“实在不知此事。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不知为何物。”

这个显而易见是说谎抵赖。没有老虎凳,没有辣椒水,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谎话满天飞。

人家兴师动众的到你公府来要人,手里没点把柄你信吗?汗巾子一把就扯出来了!我奇怪地发现,汗巾子这样一件小而私密的物件,竟然会在忠顺王那里备案!我干脆叫忠顺王府的线人小灵通得了。且王府言之凿凿,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玉菡与街玉的儿郎如何相厚,所以衔玉的儿郎怎么能不知道玉菡在那儿。

我读到这里,就打了个疑问:若果是张扬到了这个地步,连一条腰带都知道在那儿的忠顺王府,竟会任由琪官在眼皮子底下,与宝玉大张旗鼓行苟且之事?这且不说,他“藏身”的地方又不是大海中藏针,一条汗巾子的底细都掌握得如此清楚,一个大活人能蹦跶到哪个不得人见的地儿呢?书上交代,不过是城郊一个庄堡,还置了田舍。消息如此灵通的忠顺王府需要唯宝玉这个未成年人是问,真是奇谈怪论。

最霸道的是,长史官得了宝玉的回答后,竟然笑了,说:

“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我且去找一回。若有了便罢,若没有,还要来请教。”

便扬长而去了。气死个人啊,就算玉菡是“你家的人”,也不能仅仅因为我认识你家的人,他“不见”了,就是我的责任吧?果然,贾*气了个“目瞪口呆”。敢情长史官就是来气人的!

忠顺王府不知道琪官在那里的话,决不能信以为真。试看宝玉和长史官的对话:

(宝玉):“大人既知他的底细,如何连他置买房舍这样大事倒不晓得了?……”(长史官):“这样说,一定是在那里。……”

你看,长史官一听,就说一定是在那里了,言语中毫不奇怪玉菡有田舍,连宝玉都觉得他不知道是令人惊诧的。人家找玉菡,根本就没到玉菡家里找嘛!人家就是爱直奔贾府来要人,你能怎么着?!

我还有个疑问:难道琪官真的这么重要?为了他,忠顺王府兴师动众来贾府要人?贾府虽不是王府,但也是声势显赫的公府,就算王府霸道,为了一个戏子,不惜给公府找不愉快,但轻易闹翻,可能性还是不大。就算目的是找人,用这挑衅的阵仗来找,人或许能找到,但两府的关系岂不也完了?

我不相信王府到贾府真是为打探琪官下落的原因,略归纳以下几点:

1、不得不提提大红汗巾子是谁兜落出去的。薛大爷的嫌疑最大,他在场,他好男色,他吃醋。但是,“错里错以错劝哥哥”一回中,作者明确指出不是薛蟠使坏。

“那薛蟠都因素日有这个名声,其实这一次却不是他干的,被人生生的一口咬死是他,有口难分。”

因为薛蟠平日太过无赖,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很难,所以作者只好亲自出马了,先明确点出,不是薛大爷,又在这一章下了狠功夫,为了替薛蟠开脱,连一向和睦阔达的宝钗都很著名地为他发狂之下的胡言乱语哭了一夜,代价不谓不高。我可以不相信薛大傻,但这里,我选择相信曹公,决不是薛蟠的问题。

2、不是薛蟠乱说,会是谁呢?当时冯紫英出来分解,贾蒋二人可也没告诉他一二,书中对冯紫英仅有的一点交代来看,他告密的可能性几乎是零。所以,我的猜测,这个不是告密,或者走漏风声,应该是情报组织的功劳,王府“特高科”的伟大发现。

忠顺王府要跟踪调查琪官的情况,这个再平常不过,一个王爷不可能完全相信一个男宠对他的忠诚,就算容许内心不忠,也不容忍表面不忠,更何况,这个男宠是个戏子,是个在王爷之间走动的当红戏子呢,他的情况忠顺王不可能不随时掌握。

所以,北静王赏赐琪官汗巾子的事儿,我相信忠顺王府一清二楚。头一天到了琪官手里,第二天到了宝玉手里,这东西才在琪官那儿多大一会功夫,忠顺王府就如跗骨之蛆般知道了。汗巾子这么快就知道了,琪官那么大一活人,还等着宝玉供出来?大红汗巾子的下落,甚至琪官自己,都有可能招认出来的。

3、琪官是王爷的宠男,依照长史官说忠顺王对琪官的依恋到了“断断少不得此人”的地步,要是琪官和宝玉暧昧不清,琪官对王爷而言,那是背叛,被捉回去后,看王府飞扬跋扈来贾府要人的阵势,他面临的要么是痛痛忏悔,从此后竭心尽力侍奉王爷被饶恕,要么就是王爷不肯原谅,玉菡性命堪忧。

但令人吃惊的是,这两样后果都没在琪官身上发生,起码八十回之前提都没提。我认为当时的情况,王府也没认为宝玉和琪官的关系是同人那么严重,毕竟从贾蒋二人相识到宝玉挨打,时间间隔很短。虽然王府表面上揪着汗巾子说话,但事实上知道琪官蹦不到哪儿,或许只是把琪官看做耍个性,“玩了一回消失”,更甚至,琪官都没有消失过,是王府故弄玄虚。谁知道当时确情如何?能知道的只是,琪官之后不仅离开王爷,而且依旧安然无恙地住在京城天子脚下,迎娶娇妻。

种种迹象表明,玉菡的下落,对忠顺王府来说,就是小菜一碟。那么,不是为琪官,长史官扬言宝玉勾引了琪官的话也不可信,则这种超乎寻常的行为的背后又有什么重大目的呢?这里我唯一能接受的理由,就是王府有心找贾府难堪。找琪官,不过是为长驱直入贾府打出一个光鲜有力的幌子。

北静王和贾府的关系亲厚,忠顺王应该很明了。但你们之间走得是不是太亲热了?北静王赏赐琪官的汗巾子,竟然也能流到贾府,孰可忍孰不可忍!宝玉和王爷的一个男宠好上了,岂不是最好的理由,最恰当的机会?所以,此次来贾府,面上是找人,实质上是“敲山震虎”来了——你贾府老实点儿!别掺和,宫里有个娘娘我也不怕,你的一切都在我眼皮底下罩着呢。叫你看看,你贾家我想啥时来,就啥时来,我想来拿人,你还不照样屁滚尿流地给我出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红楼,我都觉得贾*算是慈父。虽然贾府对下人看重,但死个丫头的事儿也偶有发生,都没搞得这么风声鹤唳过,为何这次在没搞清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把亲生儿子揍个胖死呢?就算贾环所言“调戏母婢”属实,在贾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我感觉惩罚也到不了被父亲乱棒打死的地步。我认为贾老爷的愤怒里,金钏之死只是火上浇油,得罪忠顺王府倒是头等大事。但得罪王府,如真是如长史官说的是因为宝玉结交了戏子,就连青红皂白都不问,立马把儿子打死,这也不是贾*平时的稳重。

贾老爷并不确知宝玉琪官的关系,但是对忠顺王府传达的那个意思却心知肚明。也就无怪乎贾老爷棒打宝玉时,口里喝骂的是“逆子”。“逆子”是和“贰臣”并列的。王府来拿人,贾环告状,丫头自杀,种种事端一齐涌至,这贾老爷突袭之下,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是面如金纸,满面泪痕。既是自己儿子滋生事端,又不能当着众人说王府如何霸道,心如刀绞,只能一叠声叫:

“拿宝玉!拿大棍!拿绳子捆上!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到里头去,立刻打死!”

这些话,有半点宽容辩解的余地?盛怒之下,是真有心要把宝玉活活打死的。王夫人哭劝时,贾老爷口里说的是:

“明日酿到他弑君杀父,你们才不劝不成!”

贾*的心里,恐惧,委实多过愤怒。

稍微细想,就会为贾家将来的处境惊悚起来。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长史官一走,贾府立即风吹草动,陷入鸡飞狗跳,打了个落花流水,上上下下一片*哭狼嚎。这几乎是贾府将来被抄家的一次小型预演。一方耀武扬威,杀气腾腾,剑拔弩张,一方是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大气不敢出。

红楼梦开篇就说想做到“甄士隐”,只讲闺阁几个奇女子。然而,笔触所及,又是王府,又是公府的,如何脱得了勾斗干系?水边草深,岂能永坐干岸?蒋玉菡是王府的男宠,王府一句话,贾老爷就把宝玉打个稀烂,这些都已经跑出了闺阁的范围。但是作者巧运笔锋,故事仍然只是宝玉结交戏子,贾环使坏,金钏跳井,宝玉挨打,仍然没有正面描写忠顺王如何霸占蒋玉菡,如何与北静王勾心斗角,仍然只就琪官这个小戏子,和他的汗巾子这小事写开来。明面上,王府来找的是小戏子,而不是来斗气斗法。所以作者结构上不改初衷,不算犯规。不禁对曹公构文上的苦心孤诣,拍案叫绝!

几乎人人都说红楼没完,是如何的一件恨事,但我真无此恨。细想一下,红楼里最主要的东西,曹公大都用种种方式预示给了我们,以甄士隐的痛苦和领悟预示了宝玉落魄后的境况,以诔晴雯写尽了宝玉对黛玉的悼亡,以进贾府拿人预示了抄家悲剧。这些都已经写得血泪横流的,曲高之上,再翻高音,我都不知道对作者、对读者,那将会是个如何惊*难安的过程,曹公是否有心力写完改完,或没写完,或不发出,都也罢了,我不看也罢!

内囊尽皆上来,外来的胁迫随时都在,内外夹攻,贾府确实已危如累卵。倾巢之下,将是一片鸟飞蛋打。有没有这次大红汗巾子“惹祸”,大局都是一样。但是倾巢之下,大红汗巾子却救了袭人一生。有宝钗,有莺儿,有麝月,说不定还有个宝钗的小孩子,贫苦的、无趣的、思念林妹妹的宝玉,袭人跟着他,会有什么感情生活?最先悟的肯定是宝玉,若还算爱过袭人,不如遣她走开。

“勘羡优伶有福,可叹公子无缘。”

写到此,忍不住为宝玉大恸!

大红汗巾子走了一圈,在王府和公府之间,刮了一次不小的风暴,又回到琪官手里,完成了联姻的使命。宝玉这个混世魔王,一条大红汗巾子把自己和父母拖进泥坑,但是自己在泥浆里挣扎,却能暗度陈仓,无声无息中,大红汗巾子又架起爱的桥梁,为挚友和爱妾安排了后来的温柔幸福。袭人和琪官的婚姻,起初虽不是宝玉的故意安排,但其中却折射着宝玉人性的光彩。

我仍然要说:高洁多情贾宝玉,侠骨柔肠蒋玉菡。

声明: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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